捞月亮的会长

〖何为幸运 今生相遇〗

   chapter 17


   医院,VIP病区。

   吴哲颜接到老宅的电话就来了医院,找到病房的时候,徐姿蓉正躺在病床上休息,她闭着眼睛,看得出来脸色不太好。

   病床周围站着几个医生和吴宅的管家都在照看她,对她嘘寒问暖,管家听见门口的声音,回头看见是她的时候,毕恭毕敬打了声招呼就带着几个医生悄悄退了出去,留下一片冷清。

   电话里,管家说徐姿蓉是看到了今天的新闻才会气得昏倒了。

   吴哲颜脸上没有什么表情,径自走到了床沿,随手拉了一把椅子坐下,双腿随意交叠。

   病床上,徐姿蓉知道她已经来了,等了半天才睁开眼睛,侧头去看向她,脸色苍白,声音有些颤抖:“新闻上的事情是真的还是假的?”

   吴哲颜看了她一眼,眸色平静,薄唇微启:“抱歉,没来得及告诉您。”

   她这句话已经算是间接的承认了。

   所以现在电视上新闻报道的内容全部都是属实,并不是捕风捉影。

   徐姿蓉本来心里还残存了一点点的希望,觉得这件事可能只是一个误会,没有想到居然是真的,她们真的已经先斩后奏,瞒着她领证了。

   想到这,她确实是气的不轻,脸色骤然变得很难看,质问的声音上扬,言语间带着很明显的不悦和排斥:“S城有那么多品行端正,家境优越的人,为什么偏偏要是她?”

   她的话传入耳畔多少有些刺耳。

   吴哲颜的眸色暗了几分,看着徐姿蓉,嗓音里透着一丝淡淡的低哑:“您之前不是一直想撮合吴家和陈家两家联姻么,为什么现在又要反对呢?”

   话落,徐姿蓉语噎了两秒。

   她已经从病床上坐了起来,笔直的看向吴哲颜,眉头皱起:“她这算是陈家的人吗?”她停顿了下,继续说:“人人,你知道现在外面的人都在怎么议论你,怎么议论吴家吗?”

   吴哲颜没有说话,脸色始终是很平淡。

   徐姿蓉没有留意到她的异样,脸拉的很长很难看,半响,语重心长道:“妈妈知道你一直都是一个有主见明白事理的人,也不想干涉你的感情生活,但是你千不该万不该,找了个这样声名狼藉的女人,她日后要是进了吴家的大门,你要我们吴家的颜面往哪儿搁……”

   “您觉得,她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女人?”

   徐姿蓉的话音未落,吴哲颜已经平静打断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,墨色的眼眸十分幽暗,如同一滩死水,搅动不开。

   她动了动唇,音线平缓冷静:“冷漠无情?自私自利?还是说……不择手段?”

   徐姿蓉无意对上她凛冽暗沉的眸子,明显怔了两秒,一时无法回答。

   因为她对那个女人的了解,只有外界谣传的寥寥一些难听的词汇,之后根本一无所知。

   吴哲颜沉默了片刻,指腹无意识摩挲着自己右手虎口的位置,脑海里不知想起了什么,眸子有些隐晦莫测。

   她掀起眼皮看向病床上的女人,眸色幽幽暗暗,四平八稳的问她:“您根本没有见过她,也没有尝试过去了解过她,为什么就要给她判处死刑呢?”

   徐姿蓉顿了两秒,片刻后,绷着脸,驳斥道:“我根本不需要去了解,整个S城的人都已经知道她是个怎么样的人了,前阵子闹得风风雨雨的案子也跟她牵扯有关,不管事情的真相是如何,我都不会承认这门婚事,门不当户不对,传出去像什么样!”

   闻言,吴哲颜默了几秒,忍不住轻笑了一声:“您可能是忘记了,您的女儿,以前也被人骂做怪物。”

   她的嗓音阴阴凉凉,所及之所都是一阵阵的寒意。

   徐姿蓉的心脏咯噔一跳,面色徒然大变,变得十分震惊和惨白,她张了张唇,但是半天都没有找到声音。

   吴哲颜将她的反应全部看在了眼底,云淡风轻的开口:“您和我都清楚,明明只是子虚乌有的事情,但是传到了别人的口里,就变了味。”

   徐姿蓉缓了一会儿,方才冷静了下来,皱起眉头,眸色带着些许的不赞同:“这分明就是两件事,怎么可以混为一谈,人人你……”

   她对上女人陌生冷漠的眼眸时,声音戛然而止。

   病房内陷入了短暂的沉寂,唯有墙上的时钟发出了滴答滴答的声响。

   徐姿蓉不知想到了什么,瞳仁缩了缩,声音里带着几分不可置信:“你是……吴哲颜?”

   女人撞上她惊惧错愕的眼神时,薄削的唇畔浮现出了一抹凉凉的笑意,默了半响,轻声问了一句:“为什么要流露出这样的表情?我的存在,不都是因你而起吗?”

    *

   另一边,桌球室。

   徐子轩正将镁粉涂抹在球杆上,眼睛却是直直盯着前方的液晶电视。

   电视上还在报道着有关吴哲晗和许佳琪两人的新闻,随着媒体公众关注度不断的提高,网上的声音越来越激烈,已经有不少的人扒出了吴哲晗和许佳琪念书时期的照片,想要找出一些蛛丝马迹。

   蒋芸摇晃着手里的红酒杯,眸色复杂,淡淡的说了一句:“照这速度扒下去,估计过阵子,吴家当年的事情就会被全部翻出来了。”

   徐子轩趴在台球桌上,眯着眼睛,瞄准目标,一杆进洞之后,满意的勾了勾唇:“芸姐,你也太不了解五折了。”

   她起身换了个位置,继续说:“我觉得五折她,要的应该就是这个效果。”

   邱欣怡原本正安静的坐在角落里玩手机,听见徐子轩说的这句话,不由的抬起脑袋,皱眉:“什么效果?”

   徐子轩放下手里的球杆,回头看了她一眼,耐心的跟她讲解:“现在整个S城的人都已经知道她们两人在一起了,如果这个时候五折抛弃了许医生,一定会落下千人所指的罪名,你也知道媒体最喜欢捕风捉影写些有的没的,按照五折的性子,她完全可以堵住那些媒体的嘴,但是她没有,她把所有人都逼到了绝境。”

   邱欣怡思忖了两秒,有些迟疑的开口:“这不像是五折的行为。”

   蒋芸轻笑了一声,抿了一口杯中的红酒,淡淡的说:“或者说,更像是吴哲颜的手段。”

   话音落下,桌球室内陷入了短暂几秒的寂静。

   徐子轩反应过来,浑身莫名的颤了颤,手臂起了一层疙瘩:“怎么突然感觉有一股凉意从心头吹过,拔凉拔凉的。”

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邱欣怡的视线又落在了手机屏幕上,脑袋却是一阵放空。

   她没有想到,两人的行动会这么快,居然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,领证了。

   这算不算是斩断了她所有的念想了呢?

   *

   傍晚,吴哲颜从公司直接回了公寓,她刚刚从电梯里面走出来,远远就看见了宽敞干净的走廊道里,有一个女人正蹲坐在她的家门口,脚边放着一个巨大的行李箱。

   她的步伐一滞,走过去的时候,脚步明显放轻了很多,等走到了女人的面前,许佳琪缓缓的抬起了脑袋,目光准确无误撞上了吴哲颜的黑眸里面,她幽深的眼睛里面倒映出了女人的模样,十分清晰。

   许佳琪勾了勾唇:“你终于回来了。”

   吴哲颜已经蹲下身,与她平视:“嗯,我回来了。”

   她握住了女人柔软的手,低声问她:“不是有钥匙吗?怎么不进去里面等我?”

   许佳琪有些小窘,解释说:“出门的时候太急,忘了带。”

   吴哲颜忍不住轻笑,眼底缱绻着丝丝的柔意,嗓音柔和:“我又不会跑掉,为什么要这么急?”

   “急着赶来投奔你。”

   窗外夜色如墨,凉风习习。

   客厅内亮着一盏十分柔和的灯光,投射在了洁白的地板上,散发出了熠熠的光泽。

   吴哲颜正在厨房里面准备晚餐。

   许佳琪把自己的东西搬到了房间里面后,就走到了厨房门口去看她,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她系着围裙站在案板前面了,但是每次看见这一幕的时候,内心都会很柔软,莫名觉得很温馨。

   她轻手轻脚走到了女人的身旁,看了一眼锅里面煮的东西,十分丰盛,不由的挑眉:“总觉得我赚到了。”

   吴哲晗侧眸看了她一眼,唇畔间酝酿着一抹极为浅淡的笑意,顺势夸了一句:“吴太太眼光不错。”

   许佳琪现在听见“吴太太”三个字的时候,没有再表现出像之前那般手足无措了,她的面色平静,已经完全能够适应了。

   她看了一眼大理石台上面的东西,好奇的问了一句:“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?”

   吴哲颜打开了头顶的柜子,把里面干净的碗筷拿了出来交到了她的手里,声音温和如风:“很快可以吃饭了,先把碗拿出去吧。”

   她很温柔,或许是因为两人现在关系比较亲近的缘故,总觉得她温柔起来和平日里判若两人。

   许佳琪对上女人漩涡一样漆黑的眼眸时,顿了两秒,反应过来忙移开了视线,端着碗走向了餐桌的位置。

   她刚刚摆好碗筷,客厅的方向就传来了一阵手机铃声。

   不是她的手机。

   她回头正打算开口的时候,厨房里面已经传来了女人的声音:“ki宝,帮我接一下。”

   许佳琪应了一声,转身朝客厅走去的时候,走了两步,不知想到了什么,整个人蓦地一顿,瞳仁轻缩。

   她缓缓的回头看了一眼厨房的门口。

   记忆中,吴哲晗很少会叫她ki宝,她一直都是叫她kiki。

   唯一一次喊她ki宝的时候,是许邺廷离世的第二天,她在这间公寓里面醒过来的时候。

   也是那一天,她觉得吴哲晗的举止言行和平日不太一样,但是因为许邺廷的事情,她当时根本没有心思揣测这些。

   现在细细回想起来,好像今天晚上的吴哲晗,也有些不同。

   手机铃声还在不停的重复响起。

   许佳琪已经缓过神来了,她压下内心复杂的思绪,收回目光,继续朝客厅的方向走去。

   手机就搁在茶几上面,屏幕里的电话号码没有显示备注。

   她迟疑的接听了起来,本想告知对方女人正在忙,谁知还没有来得及开口,就听见了一道熟悉的女音。

   “吴哲晗,我们一定要这样针锋相对吗?”

   郏向文的声音。

   许佳琪怔了怔,眼底寒意乍现,红唇紧抿。

   电话内,郏向文见对方半天不说话,没有丝毫的怀疑,自顾自的开口了:“手机监听的事情我知道是你干的,吴哲晗,我知道你想干什么,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后果,这样做对你到底有什么好处?许邺廷的事情已经过去了,凶手也认罪了,你又何必一直紧咬着不放。”

   “还有,你接二连三的打压陈氏集团,将陈思琪推至风头浪尖,我可以理解为你是想为了许佳琪报仇,但是你知不知道,陈氏集团在S城也算是大企业,你和陈贺远作对,他以后一定也会想方设法对付你,万一他和我哥联手,最后的结果一定是两败俱伤。”

   “你现在是打算为了一个女人,将你爸生前的基业拿来做赌注是吗?”

   许佳琪安静的听着,面容十分的平静。

   郏向文此时说话的声音里面夹着丝丝的担忧,不像是伪装出来的,听得出来她真的很关心吴哲晗。

   郏向文说完之后,等了一会儿,对方也没有出声,不由的有些迟疑:“吴哲晗,你在听吗?”

   许佳琪舔了下唇,半响之后,平缓冷静的开口:“郏医生,我是许佳琪。”

   她的声音响起之后,电话内直接陷入了一阵漫长诡异的寂静,还能隐隐听见,另一端女人急促沉重的呼吸声。

   良久,女人的声音夹着丝丝的紧绷,阴冷的质问:“怎么是你?”

   许佳琪轻笑了一声,慢慢的,眸子转冷,反问了一句:“怎么了,这是我老公的电话,怎么就不能是我了?”

   偌大的客厅,许佳琪清冷的声音仿佛还在空气中回荡。

   电话内,郏向文听见她这句话,明显怔了一会儿,反应过来的时候,语气变得十分颤抖:“许佳琪,吴家还没有公开承认过你,这么快就喊上了,也不怕到时候出现转机沦为笑柄?”

   “转机?”

   许佳琪咀嚼着这两个字,红唇抿出了一抹似有似无的弧度:“怎么,我父亲的死还不够你泄愤,还想拉上我一起是吗?”

   她说话的声音如同隆冬的风一样冰冷彻骨,穿过耳畔里面,所及之处都是阵阵寒栗。

   郏向文的呼吸好像有几秒的迟滞,片刻,她已经恢复了常貌,言语里面夹着丝丝的嘲弄:“许医生,无凭无据的,怎么你父亲的死就与我有关了呢?”

   许佳琪停顿了两秒,红唇轻抿:“郏向文,继续装下去还有意思吗?”眸子逐渐沁出了一抹冷意,音调带着浅浅意味不明的笑意:“啊,差点忘了还要谢谢你,如果不是你做了这么多事出来,我想我和吴哲晗应该也不会走到一块。”

   她是故意这么说,想要激怒她。

   郏向文虽然已经意识到了她的行为怀揣什么目的,但还是没有忍住,出声讥讽:“是么,那你就借着这个难得的机会,好好看看上流社会是什么样子,看看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样的差距,看看一无是处的你到底能帮到她什么,毕竟这种机会也不会太多,记得一定要好好珍惜。”

   她的言语之间都是鄙夷和挑衅,甚至带着一股志在必得的信心。

   许佳琪沉默了半响,到底是没有忍住轻笑了出来。

   郏向文听见电话内响起她玩味的笑声,脸上的表情僵了僵,眸子转冷,语气凛冽:“你笑什么?”

   许佳琪轻轻扯了扯唇角:“我只是发现,你这人真的很有意思。”她说着,故意停顿了一下,继续说:“为什么老喜欢窥觊着不属于你的东西呢?”

   如遭电击,郏向文浑身血液凝固了一般,四肢无端端变得十分僵硬,她张了张唇,可是好像有一双手紧紧掐住了她的咽喉,让她无法开口说话。

   这一句话,她曾经用来警告过许佳琪,现在她居然把它原封不动的还了回来。

   郏向文眸子赤红,只觉得胸腔内的怒火正在肆意的窜到,却根本找不到发泄的源头。

   电话内好像陷入了一阵十分诡异的沉寂,流动的空气里面含着一股莫名的窒息。

   良久良久,郏向文慢慢平息了自己的情绪,似乎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,音线里面夹着很明显的颤抖和嘲讽:“许佳琪,别以为你嫁进了吴家,背后有吴哲晗罩着就可以目中无人,你也不看看你是什么东西……”

   她剩余的话还没有说完,许佳琪已经平缓的打断了她:“我算什么东西都轮不到你来对我指指点点,郏向文,以前我是觉得没有必要跟你们这种无理取闹的人计较,也一直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招你惹你了,让你要这么讨厌我不惜对我身旁的人下手。”

   “现在我才明白过来,原来有些时候讨厌一个人是根本不需要理由的,同样的,做坏人也是。”

   她停顿了片刻,绷唇:“既然你们都是为了自己的私欲,又有什么资格要我舍弃自己的感情成全你们呢?”

   郏向文怔了好久,不知想到了什么,瞪眼:“你嫁给吴哲晗,就是为了报复我对吗?”

   许佳琪的红唇浮现了一抹极为浅淡的笑意,她的嗓音很轻很轻,带着丝丝不易察觉的凉意:“郏医生,你太看得起自己了。”

   她这句话的意思是根本不把她放在眼底,完全以一种胜利者的身份在嘲笑着她的愚昧。

   郏向文背脊一僵,捏着手机的手蓦地缩紧,指关节泛白,还没有来得及说话,耳畔又响起了许佳琪清冷凉薄的声音:“另外,我想我需要以吴太太的身份提醒一下你,以后离我的人远一点,不然我也不敢保证,我嫉妒起来,会做出什么事情。”

   她说完以后,也没有给对方任何开口的机会,直接挂断了电话。

   许佳琪深深的吸了一口气,转身看见站在身后不远处的女人时,脸上没有丝毫的意外,刚刚在讲电话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了她的靠近。

   吴哲颜已经缓步走到了她的面前,许佳琪直接把手机还给了她,顺带问了一句:“凶不凶?”

   她轻笑了一声,像是幼儿园的老师在夸奖优异的小朋友一样,眼底带着丝丝宠溺柔和:“很凶,也很棒。”

   听闻,许佳琪无端端的松了一口气,还担心自己刚刚“凶神恶煞”的模样会让她产生颠覆形象的错觉。

   吴哲颜看了她片刻,突然抬起手顺了顺她头顶上的呆毛,面容温和,嗓音低哑:“以后就是要这么做,谁都不可以欺负你,谁要是敢欺负你占你便宜,你就要跟她讨回来,不需要有任何的顾忌,背后我给你撑着腰。”

   她黑白分明的瞳仁里倒映出了她的面容。

   四目相对,目光交汇的地方,像是被命运死死打了个结。

   许佳琪怔神了半响,反应过来的时候,眼睛莫名有些胀痛。

   这些年从国内到国外,孑然一身独处惯了,突然之间听到这么动情温暖的话,真的很容易让人掉眼泪。

   她压下内心的翻涌,有些艰涩的从嗓子里挤出一个字:“好。”

   女人冷艳的脸上露出了阳光一样耀眼的笑容,抬起手摸了摸她的脑袋,勾唇:“乖,吃饭吧。”

   她转身朝餐桌的方向走去了。

   许佳琪不紧不慢的跟在了她的身后,眸色渐渐变得有些复杂。

   她是吴哲颜,不是吴哲晗。

   *

   夜色渐深,落地窗外,鳞次栉比的楼房大厦皆是一片灯火通明。

   大片黑暗的夜空里面点缀了无数熠熠闪闪的星光,像是银河一样,投射在了大地。

   与外面凄清的夜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,卧室里面只亮着一盏橘黄色的灯光,却渲染出了一种安谧柔和的氛围。

   许佳琪洗漱好从盥洗室出来的时候,吴哲颜还在书桌后面工作,她脸上带着一副无框的银边眼镜,镜片下的黑眸有些冷淡,与平日里一丝不挂疏离冷漠的形象不符,此时显得特别的亲近温和。

   她看了一眼洁白的大床,心里莫名有几分的忐忑。

   吴哲颜刚刚好结束完所有的工作,刚刚抬眼,就看见了站立在床边有些犹豫的人。

   她的薄唇酝酿出了一抹极为浅淡的笑意。

   她把桌子上的东西收拾干净,把电脑关了,就起身朝她的方向走了过去。

   许佳琪缓过神来的时候,吴哲颜已经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面前,打趣了一句:“在想什么想的这么入神?”

   她耳根莫名一烫,清了清嗓子:“没什么,就是想提醒你,早点休息吧。”

   她说着,四肢略显一丝僵硬的掀开了被子,如同一条小鱼干一样,笔直的躺在了床上。

   见状,吴哲颜忍不住笑了笑,随手将墙上的灯关了,绕过床尾,从另一边掀开了被子躺进去。

   厚重的窗帘没有全部拉紧,有丝丝的光线从外面渗透了进来。

   室内一片宁静。

   许佳琪闭眼躺了一会儿,没有丝毫的困意,缓缓侧过头去看向她,借着浮动的暗影,凑近了一点去看她。

   她的眉目略显疲倦,不知道是工作的原因,还是人格转变的原因。

   出神的看了一会儿,等回过神来的时候,突然发现对方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,眸子黑亮,静静看着她。

   许佳琪顿了下,下意识要退回原位,谁知被吴哲颜一把直接扯进了怀里,像是毛绒公仔一样,紧紧抱着。

   她的身体明显有一瞬的僵硬,鼻息之间都是女人身上薄荷味的沐浴露清香,和她身上是一样的味道。

   黑暗中,头顶突然响起了吴哲颜低哑的嗓音,带着不容易被发现的疲倦:“睡不着吗?”

   心脏倏地一紧。

   许佳琪的心头油然了一股心疼,敛去眼底的异样,摇了摇头,乖乖躺好:“睡吧。”

   吴哲颜横在她腰间的手紧了紧,下巴抵着她的脑袋,闭着眼睛,微动唇:“你早就知道了我是谁,对吗?”

   许佳琪似乎是没有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,面容怔了两秒,用沉默代替了回答。

   吴哲颜轻笑了一声,问她:“不害怕吗?”

   片刻后,怀里的人摇了摇头。

   吴哲颜的薄唇擦过了她清香的发间,从喉间溢出了几个字:“ki宝,我和她不一样。”

   许佳琪默了下,眸色复杂,轻问:“五年前在温哥华,我救的人,是你对吗?”

   女人淡淡的嗯了一声,似乎是快要睡着了,所以说话的声音也变得很轻很轻:“ki宝,我叫吴哲颜。”

   “我知道。”

   两人都沉默了片刻,许佳琪忍不住轻言:“吴哲颜,你为什么会出现?”

   凌晨三点,窗外黑灯瞎火,夜色寂寥,整座城市仿佛被笼罩在了一个黑色玻璃罩里,朦胧晦暗。

   光线幽暗宁静的卧室里面,只能隐隐听见平稳均匀的呼吸声。

   洁白柔软的床上,吴哲晗缓缓的睁开了眼睛,眼底十分深沉黑亮,透过窗外倾洒进来的月光,看清了四周的环境。

   太阳穴有些疼痛,她有些不适的皱了皱眉,正想从床上坐起身,突然才发觉到了怀里有一个柔软的身体。

   几乎一瞬,她起身的动作明显僵了僵,下意识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怀里。

   女人像一只安静柔顺的小猫一样窝在自己的怀里,她睡的很熟,呼吸平缓,睫毛长而卷,像两把小扇子,贴在眼睑下方。

   吴哲晗的脑袋难得迟缓了两秒,反应过来之后,又轻轻的躺了回去,黯黑的目光一直梭巡在女人恬静温柔的脸蛋上,薄削的唇抿成了一条平直的线。

   脑海的记忆库里面,没有一丝有关今晚女人为什么会来到这儿的画面。

   她抿了抿唇,深深的看了一会儿,轻手轻脚的掀开了被子,下了床,离开了卧室。

   ……

   落地窗外,黑暗的夜色中夹着零碎的光点。

   吴哲晗抱臂站立在窗前,玻璃上倒映出了她凛若冰霜的面容,以及深谙的瞳眸。

   不知过了多久,背后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,虽然很轻很轻,她还是听见了。

   还没有来得及转身,女人已经走到了她的身旁,看着窗外面的夜景,轻问了一句:“在想什么?”

   她侧头去看了女人一眼,没有回答她的问题,反问了一句:“怎么出来了?”

   许佳琪的视线透过明净玻璃窗落在了吴哲晗的身上,她睡眠很浅,她刚刚离开房间没有多久,她就已经醒过来了,总不能说是不放心,所以才跟出来看看的吧。

   她细细的打量了一眼吴哲晗的面部表情,和往常一样温和,没有丝毫可以刺探的端倪。

   敛去眼底复杂的情绪,随口胡诌:“可能是突然换了环境,还没有适应过来。”

   吴哲晗的眸子里逐渐有些笑意:“慢慢就适应了。”她停顿了一下,转而看向窗户外面,嗓音低哑:“怎么突然搬过来了?”

   话落,许佳琪的身躯明显顿了顿,落在眼睑下方的睫毛轻轻颤动,不动声色的开玩笑道:“因为最近太穷了,只能赶来投奔你了。”

   吴哲晗默了下,唇畔间浮现出了一抹温柔的弧度:“还好,我能养得起。”

    *

   翌日,许佳琪醒过来的时候,吴哲晗已经去公司了,桌上留有香喷喷的早餐。

   她洗漱好从卧室出来的时候,第一件事,就是先把电视机打开了,看今天的新闻报道。

   如昨天预料的一样,她们领证的风波还未散去,不管是电视上还是网络里,都还是铺天盖地有关她们的八卦内容。

   甚至,还有神通广大的网友扒出了她们曾经都待在温哥华一段时间,于是就有人开始猜测她们是不是很早以前就认识了。

   许佳琪安静看了一会儿,关掉了电视,低头用早膳。

   她刚吃了两口,搁置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了起来,看到屏幕上的备注名,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。

   默了下,不紧不慢的接听了起来。

   电话内,陈贺远粗哑的声音在耳畔响了起来,直言问道:“佳琪,有时间吗?”

   许佳琪捏着勺子,缓慢的舀着碗里的粥。

   过了片刻,她淡淡的嗯了一声,眸色十分的平静。

   中午两点,地点约在一间西餐厅的包厢里面,因为陈贺远的身份显眼,加上最近风波不断,所以只找了个比较低调的地方。

   饭菜陆续上桌以后,陈贺远抿了口茶水,方才关怀的问了一句:“佳琪,最近过的怎么样?”

   许佳琪点头,礼貌疏离:“挺好。”

   陈贺远轻轻的叹息了一声,语重心长道:“最近公司的事情比较多,陈叔叔比较忙,也没有时间去关心一下你,你也不要怪陈叔叔,还有你父亲的事情,我也是后来才听说了,真的是生死无常……”

   后面的话,他没有说下去,许佳琪已经明白他想说什么了。

   男人把所有的过错都归咎于许邺廷的命,根本没有提这起案件的相关人物。

   她握着杯子的手僵硬了两秒,面上镇定自然,勾唇:“父亲的后事已经处理完了,不劳陈叔叔费心了。”

   陈贺远从进门到现在一直都在细细的打量观察女人的神色,但是对方一直隐藏的很好,根本窥探不到她的一丝异样。

   莫名的,她现在这个模样,倒是和吴哲晗有几分相似。

   想起吴哲晗这个人,他清了清嗓子,黑眸犀利,随口问了一句:“最近新闻上报道的事情,是真的吗?”

   许佳琪扯了扯唇:“陈叔叔以为呢?”

   她的眼底带着似有似无的凉意和嘲弄。

   陈贺远对上她的目光,面容怔了两秒,应该是在印象中,女人一直都是安静温和,不争不吵,逆来顺受的模样,所以如今她的态度转变,让他有些惊讶。

   到底是见惯大场面的人,他很快反应过来,不着痕迹压下眸底的复杂,意味不明的笑道:“吴哲晗一直都是我特别欣赏的一位后辈,如果是真的,陈叔叔也要恭喜你们。”

   他的笑容里面,不知掺和了多少的试探。

   许佳琪收回目光,默不作声的勾了勾唇,眼底滑过了一抹讽笑。

   陈贺远见她半天没有说话,也不着急,低头切了块牛排吃了一口,继续从容的说:“现在也已经证实了,思琪和案件没有任何的关系,只是媒体还在大肆的谣传,闹得S城的人都以为你们两个现在不合。”

   “陈叔叔,您有话就直说吧。”

   许佳琪已经放下了刀叉,端起面前的水抿了一口,眼底晦暗的看向他。

   听她这么说,陈贺远也不跟她继续打哑谜,开门见山的说了:“我知道你现在与你母亲关系有些僵硬,但是母女之间又有什么隔夜仇,后天叔叔的寿宴,我希望你能出席,当是看在叔叔的面子上可以吗?”

   许佳琪默了下,红唇紧抿。

   在她眼前的这个男人,是S城有名的成功企业家,但是如今却降屈身份,在请求她务必出席寿宴。

   她扯唇笑了笑:“陈叔叔,您也知道现如今外面谣言满天飞,都说我和您女儿关系不好,也说我与我母亲已经断绝了关系,如果我在这个时候出席了寿宴,媒体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,恐怕到时候会搞砸了这场寿宴吧。”

   陈贺远沉吟:“如果真的是这样,我们正好可以借着这个机会,推翻解释清楚之前你和思琪,以及你母亲不合的言论,这不是一举两得的事情吗?”

   “可是这些,都是事实不是吗?”

   许佳琪定定的看向他,眸色平静,微动唇:“为什么要解释呢?”

   话落,陈贺远蓦地一震,眼底似乎是闪过了一抹错愕,不解的皱眉:“佳琪,难道你是觉得,思琪真的和你父亲的案子有关吗?单单凭一段不清不楚的录音?”

   男人的眼睛流露出了失望的神色。

   许佳琪也无法揣测,许邺廷的事件,他到底知道多少,现在的神情,又有几分是在伪装。

   她不着痕迹的移开了目光,沉默了片刻,没有回答他的问题,淡淡的吐出了三个字:“我会去。”

   陈贺远顿了顿,凛冽的眼底飞快闪过了一抹异样:“你是说,你会出席寿宴?”

   许佳琪似有似无的嗯了一声,轻轻叩着桌面,轻喃:“是啊,有些事情,一直拖着总归不好。”

   陈贺远没有听清她说了一句什么,得知她同意了出席寿宴之后,脸色凝重的神情已经和悦了不少。

   空气安静了一会儿,半响,他故作随口一问:“到时候不出意外,吴家也会出席,你知道这件事吗?”

   许佳琪不知道。

   她停滞了两秒,没有说话。

   陈贺远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一样,关怀的询问道:“需要避讳一下吗?我派人去接你吧?”

   许佳琪对上他的视线,忽的一笑。

   她眨眼,奇怪的问道:“陈叔叔,夫妻之间需要避讳什么?”

   她说的直白,真的没有丝毫要隐瞒的意思。

   顿时,陈贺远僵了几秒,反应过来,面容十分镇定:“也是,陈叔叔差点忘了,你们现在的关系和以前不一样了。”

   他说着,拿起了面前的水抿了一口,笑容逐渐敛去,犀利的黑眸里面闪过了一抹凛冽…

   *

   郊外一幢独栋别墅里面,光线昏暗的工作间,蒋芸看着椅子上躺着的女人,眉心有些凝重。

   过了片刻,女人缓缓的睁开了眼睛,眼底一片幽暗。

   蒋芸已经走到了窗前,将厚重的窗帘全部拉开,外面金灿灿的阳光一下全部漫了进来,将昏暗的室内照的通明。

   她回头看了一眼椅子上的女人,走了过去,低声问她:“头还疼吗?”

   突如其来的阳光有些刺眼,吴哲晗忍不住皱起眉心缓了一会儿,方才哑着声音动了动唇:“怎么样?”

   蒋芸抱着双臂,居高临下的看着她,半响,说:“不怎么样。”

   顿了顿,大脑里面组织了一下语言,用最原始最简单的方式告诉了她结果:“这次新换的药物治疗效果并不理想,按照次人格这样的高频率一直出现,恐怕到时候你的身体和意识都会被她侵占。”

   吴哲晗抿了抿唇,想起昨晚凌晨时分,kiki对于她奇怪的异样依旧波澜不惊的神色,恐怕是已经知道了吴哲颜昨天出现过,甚至有可能,两人已经正面坦言。

   蒋芸见女人陷入了沉默,皱了皱眉:“我说你,能不能注重一下自己的身体,以前你是工作狂的时候我就已经提醒过你了,让你千万要注意好休息,不要让次人格有机可乘。现在呢,我也警告过你,让你不要离许佳琪太近,你倒好,直接把人掳回家了。”

   “你自己算算看,这才多久的时间,她已经出现过几次了,这样下去,你的身体根本负荷不起。”

   她回国的这一段时间里,发现只要每次涉及有关许佳琪的事情,吴哲晗体内的次人格反应就会特别的明显,而且,这几次的出现都带着很强烈的侵占意识。

   她高调的做了这么多事情,把媒体所有的焦点都聚集在自己的身上,不难看出她是想要完全掌控这副身体。

   而且她这次的出现和很多年以前,妹妹父亲去世的那一段时间,她跳出来保护主人格完全不一样。

   连续几年都没有出现过的次人格,突然之间反应这么强烈,为什么呢?为什么突然想要占据这副身体?

   难不成……是为了和许佳琪在一起吗?

   思及此,蒋芸背脊发寒,面色顿时变得十分的难看,垂眸去看了一眼椅子上坐着的女人,她同样也是一副凝重冷漠的模样,估计她们两人是猜测到一块儿去了。

   她舔了下干涩的唇,说:“五折,我觉得吴哲颜和许佳琪之间,可能还曾经发生过你不知道的事情。”

   不然为什么,吴哲颜对许佳琪会有这样的偏执呢?

   一见钟情么?

   怎么可能,见鬼去吧。

   吴哲晗默了半响,眸色幽暗,沉吟:“这件事情,先不要告诉kiki。”

   蒋芸愣了下,似乎是没有想到,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,她还能有心思去在意别人的感受。

   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骂道:“自己的身体都快要垮了还有心情去担心别人,我就不懂了,你为她做了那么多又不说出来,她万一要是以为这一切都是你体内次人格做的,那你……”

   后面的话似乎有些过于残忍,蒋芸硬是刹住了没再说下去。

   她清了清嗓子,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,看了女人一眼,转移了话题:“所以这次陈贺远的寿宴,你真打算带她出席吗?”

   吴哲晗淡淡的嗯了一声,凉凉的睨了她一眼,扯唇:“我不带家眷,难不成带你去?”

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蒋芸忍住想要掀桌的冲动,一口老气憋在胸口里面顺了顺,半天,才硬是挤出了几个字:“是是是,你有家眷,你有老婆,你最棒了。”

   她翻了个白眼,生气归生气,还是冷不丁的提醒了一句:“不过你可要想清楚了,千万不要被你体内的次人格左右了想法,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走的每一步路,都是在按照她的想法进行。”

   “我知道。”

   吴哲晗已经起身,走到了阳光弥漫的窗口前,周身沐浴在温暖的余辉里面,良久,嗓音缓缓的响起:“可是你怎么就笃定,这一切现在不是按照我的想法进行呢?”

   话音落下,蒋芸的身躯明显怔了怔。

    *

   中途,陈贺远接到公司的电话以后就匆忙离开了,许佳琪在包厢待了一会儿,才不紧不慢起身离开了这里。

   她出门的时候注意力都在手机上面,不小心撞到了一个女人。

   对方全身“武装”,带着鸭舌帽、太阳镜和口罩,将脸全部挡住了,根本看不清面容。

   许佳琪定睛一看,也没有多上心,说了句抱歉以后就打算离开,没想到那个人直接攥住了她的手腕。

   她顿了顿,再次抬眼看去,对方已经扯下了口罩,露出了半张脸。

   邱欣怡。

   许佳琪愣了下,没有想到会在这儿碰上她,看她的样子,像是在躲狗仔。

   只是女人没有给她机会开口说话,已经自顾自率先开口了:“现在有时间跟我谈一谈吗?”

   她说话的时候,下意识东张西望,像是在找有没有偷拍的人。

   许佳琪迟疑了两秒,点了点头。

   因为邱欣怡是公众人物,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躁动,两人去到了后巷一间十分偏僻的奶茶店。

   奶茶店铺里面的面积不大,但是装潢十分上心讲究,偏向复古风格,店面整洁干净,奶茶的香味也很纯正,平时应该有很多回头客。

   许佳琪抿了一口,奶茶的香味在唇齿间缠绕,她看向对面已经褪下“装备”的女人,问她:“邱小姐找我有事吗?”

   邱欣怡缓了一会儿,嘬了一口奶茶解渴,方才慢慢悠悠的说:“真的是巧了,白天的时候我还在想着要找机会约你出来见一面,没有想到出来吃个饭也能碰上你。”

   她停顿了一下,杏眸去仔细的扫了一眼对面的女人,来回反复看了几眼,终于是忍不住纳闷的嘀咕:“除了长得漂亮了一点,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,五折怎么就对你念念不忘了呢。”

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许佳琪暂时先把她这句话的内容归于褒义。

   邱欣怡撑着下巴,定定的看着她的脸,半响,动唇:“你和五折领证的事情,是真的对吧。”

   许佳琪顿了下,平静的嗯了一声。

   虽然已经猜测的七七八八,但是听见她亲口承认了,邱欣怡的心脏还是忍不住抽痛了一下。

   她敛去眼底复杂的情绪,胸腔微微有些堵塞,嗤的一笑:“我说你们两个才认识多久就领证了,这么急急忙忙的还怕对方跑了不成,还有啊,领证就领证,还非得弄得S城人尽皆知,到底是想要气死谁啊?”

   她眼底除了带着一丝丝的嫌弃以外,根本没有丝毫的敌意。

   许佳琪微微怔了怔,除却明星的所有光环之外,她对这个女人的印象又刷新了。

   邱欣怡虽然心有不甘,但也是有自己的底线,之前她们两人毫无关系的时候她可以公平的竞争,但是现如今两人已经领证结婚,所有的后路都被斩断了,她即便再怎么喜欢吴哲晗,也还没有想不开到去插足别人的婚姻。

   她缓过神以后,食指轻轻的敲了敲台面,绷唇:“虽然还是很讨厌你,但我还是要跟你说,吴哲晗是个很好的人,你可千万别负了她,否则我一定不会原谅你知道吗?”

   许佳琪忍不住笑了笑。

   邱欣怡板着脸,奇怪的问她:“你笑什么?”

   许佳琪回答:“你真可爱。”

   她以前从来没有跟邱欣怡接触过,根本不了解她是怎么样性格的人,所以刚刚邱欣怡拦住她的时候,她猜想很大一部分原因可能是为了吴哲晗而来,但是没有想到,她要说的居然是这样的话,确实是很让人意外。

   邱欣怡闻言,面颊莫名一烫。

   许佳琪勾了勾唇,正端起奶茶抿了一口,耳畔突然听见了女人凝重的声音:“对了,你要小心郏向文。”

   话落,手上的动作顿了顿。

   许佳琪笔直的看向对面,眸色有些犀利。

   邱欣怡思忖了两秒,觉得还是有必要要提醒她,就如实告知她了:“我事先说一下,我虽然不喜欢你,但是更加的讨厌郏向文。所以比起郏向文,我更希望待在吴哲晗身边的人是你。”

   她斟酌了一会儿,继续说:“陈家和吴家的关系比较复杂,郏向文的背景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,她对五折一直都有企图,所以你千万要留意她,她这个人最喜欢耍心机了,你要是稍个不留神被她钻到了空隙,她肯定会狠狠踩你一脚。”

   许佳琪顿了两秒,看向她:“郏向文跟陈家有什么关系?”

   “郏向文跟陈艺是同母异父,但是两人的关系却出奇的好。”

   “郏向文的哥哥,为什么那么讨厌吴哲晗?”

   邱欣怡似乎没有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,难得的怔了一瞬,反应过来之后,绷唇:“郏向文的哥哥,陈艺,他心爱的女人,多年前是因为五折去世的。”

   *

   傍晚,人潮拥挤的机场内,一位身着黑色衬衫西裤的男人阔步从出站口走了出来,脸上带着一副黑色墨镜,遮挡住了大半张脸,隐隐可见深邃的五官,以及没有丝毫弧度的唇瓣。

   机场对面的马路上,郏向文坐在一辆白色SUV里面,单手撑在车窗外面,时不时会侧头看一眼机场门口的方向,百无聊赖中看见一个男人从机场里面缓步走了出来,眸子明显闪了闪。

   驾驶座上的伯叔看到男人出现的时候,已经推开车门下去了。

   男人穿过川流不息的马路走到了他们面前时,伯叔微微弯了弯腰,接过他的行李箱,毕恭毕敬的叫了一声:“少爷。”

   郏向文也迅速从后座钻下来了,直接扑到了陈艺的怀里,脸上带着难以掩盖的欣喜:“哥,你终于回来了。”

   陈艺稳稳的接住了她,伸手摘掉脸上的墨镜,露出了英气逼人的脸和犀利暗沉的眼睛,笑了笑:“最近乖乖听话了吗?”

   郏向文点头如捣蒜,此时安分规矩的模样和在外人面前犀利冷漠时简直判若两人,她挽着男人的胳膊,红唇上翘:“哥,你放心吧,我最近可没有惹事呢,你刚下飞机饿了吧,我们先去吃饭吧。”

   陈艺淡淡的嗯了一声。

   兄妹好不容易团聚,郏向文是比任何人都要开心,她带着男人去了一间她经常去的高级法国餐厅吃晚饭。

   点完餐服务生离开了以后,她就迫不及待追问起刚刚在车上陈艺没有回答的问题:“哥,你在国外到底出了什么事情?为什么拖了这么久才回来?”

   陈艺仍旧是不打算告诉她实情,言简意赅道:“事情已经过去了,没有必要再提起了。”

   郏向文是多么了解他,自然是清楚他不愿意说那么多,恐怕是不想让她再牵涉其中,影响到她的生活。

   思及此,她不由的板起脸,有些不满:哥,我可是你妹妹,你打算连我都瞒着,然后自己去对付吴哲晗吗?”

   陈艺笑了下,温和的说:“放心吧,不是什么大事,对我没有任何的影响。”

   他还是一样不愿意告诉她国外发生的事情。

   郏向文不知想到了什么,皱了皱眉:“哥,你是不是怕我喜欢着吴哲晗,以后做事会在你和她之间优柔寡断?”

   陈艺沉默了,意外的没有说话。

   其实对于这件事情,郏向文到了现在自己也无法确定,当陈艺和吴哲晗真的正面交锋的时候,她到底会选择站在哪一边,两个都是她深爱的人。

   无论是谁受伤,她承认心里都不好受。

   可是显然她已经忘记了,现如今局面已经到了不可逆转的地步,陈艺准备了那么多年就是为了击垮吴哲晗,怎么可能说收手就收手。

   郏向文同他一样也是陷入了一阵迷惘的沉思。

   陈艺似乎是洞悉了她在想什么,半响,沉吟道:“我现在已经回来了,事情全部交给我就行了,警方那边盯得严,你以后别再插手了。”

   郏向文张了张唇,可是什么话也没有说,最后只是违心的嗯了一声。

   这间餐厅的工作效率很高,两人闲聊的间隙里,服务生已经把他们点的餐食端了上来。

   用餐的时候,郏向文听见了墙上的液晶电视播放时提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,下意识抬头看去,就看到了又是有关许佳琪和吴哲晗的新闻。

   她握着刀叉的手蓦然一顿,脸色变得有些难看。

   对面,陈艺无意间抬头捕捉到了她的异样,顺势朝着她的方向看去,也看到了电视上的新闻。

   他缓缓的咀嚼着嘴里的东西,眼底闪着意味不明的光芒。

   他收回了目光,切着碟子里的牛排,随口问了一句:“她就是陈家长女?”

   郏向文已经缓过神了,她有些烦躁的嗯了一声。

   陈艺想起刚刚新闻上女人的照片,笑了笑,漫不经心的说:“长得挺漂亮。”

   话落,郏向文蓦地一僵,飞速抬头看向对面的男人,错愕:“哥,你该不会也被她迷惑了吧?”

   陈艺手上的动作一顿,抬头看向她,忍不住失笑:“想什么呢。”

   他停顿了下,眸色复杂,幽幽的说:“她可是吴哲晗的女人。”

   *

   夜色如墨,万家灯火。

   下午邱欣怡离开了以后,许佳琪就去了一趟医院,去看安安和李妍。

   安安的情况比她预想之中要好很多,很多检查结果都比较稳定了,现在只需要有合适的心脏,就可以尽快进行手术了。

   另外关于许邺廷的事情,李妍好像已经从悲伤中抽离了回来,现在只想着尽心尽力照顾好安安,希望犯人能够全部绳之于法。

   她刚回到公寓,在玄关处看到女人鞋子的时候,顿了顿,似乎没有想到吴哲晗已经回来了。

   她换上拖鞋之后,就快步走向了厨房。

   不出所料,吴哲晗已经在准备晚餐了,她身上穿着白衬衫牛仔裤,袖口挽到手肘,露出了白肌的手臂,纤细的腰身勾勒出优美的曲线,笔直的双腿显得十分修长。

   许佳琪还没有开口,厨房里面忙碌的女人好像后背长了一双眼睛一样,温和的问道:“回来了。”

   她微微怔了两秒,抱臂靠在门框上,勾唇:“我记得我听徐子轩说过,你以前一直都是一个工作狂,平日下班从来没有按点离开过公司。”

   吴哲晗没有回头,轻笑了一声:“你也说了是以前,现在不一样了。”

   她的嗓音如沐春风,带着丝丝的柔意,无意撩动了她的心弦。

   许佳琪心脏漏了一拍,定定的盯着她的背影,舔唇,忽然开口叫了一声:“吴哲晗。”

   女人的身躯似乎是怔了一下,好半响,转过身看向她,面容温和,唇畔间噙着一抹笑意,嗯了一声。

   是她没有错。

   许佳琪意外的松了一口气,走进了厨房,四处看了下:“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?”

   吴哲晗扬了扬下巴,指着洗碗池里面的一篮菜,勾唇:“帮我择菜吧。”

   许佳琪系好围裙走过去的时候,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了,好像女人每次让她干的活都是这个,该不会是……她自己本身不喜欢择菜所以都留给她吧?

   想到这,忍不住去瞥了一眼女人。

   吴哲晗注意到了她的目光,面不改色,隐隐掀唇:“不要在意这种小细节。”

   许佳琪:“……”

   窗外的夜色渐渐变得深沉粘稠,柔和的月色如同轻薄的网纱笼罩在这座灯火霓虹的城市。

   饱食餍足后,许佳琪和吴哲晗两人去了阳台外面乘凉。

   许佳琪手里捧着一杯热腾腾的茶,仰头看着满天熠熠闪闪的星河,自喃:“真漂亮。”

   以前真的从来没有发现S城的夜晚也会有这么美丽耀眼的景色。

   她侧头去看女人的时候,发现她也正仰头看向夜空的方向,侧颜线条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柔和许多。

   半响,她动了动唇:“我今天碰见邱小姐了。”

   吴哲晗收回目光,平静的看向她。

   许佳琪顿了下,红唇抿出了一抹弧度:“她很可爱。”

   吴哲晗似有似无的勾了勾唇,看着她温柔的脸,轻言问道:“她说了什么?”

   “她说了很多。”

   许佳琪斟酌了一会儿,笑,坦言:“她还让我千万不能辜负你。”

   两人相视一笑,随后都各自移开了视线。

   许佳琪捧着手里的茶抿了一口,片刻,耳畔里忽然听见了吴哲晗淡淡的嗓音:“kiki,我有没有跟你提过,我的家人。”

   夜色静谧,凉风习习。

   女人的嗓音如同羽毛,轻轻的拂过心尖,引起了阵阵颤栗。

   许佳琪蓦地一顿,侧头看向她。

   吴哲晗停顿了几秒,眸色氤氲,平缓的开口:“我有个妹妹,她跟我不一样,她很活泼很讨喜,长辈都很喜欢她。”

   她说到这里,停滞了两秒,继续说:“九岁那年我和她被绑架了,绑匪收到赎金以后,只放了我,然后让我眼睁睁看着我妹妹被他们撕票活活烧死,我的父亲因为这件事情打击太大,同年脑溢血去世了。”

   心脏倏地一紧。

   许佳琪下意识紧紧握住了女人的手,指尖颤抖,她有些心疼:“吴哲晗,不要说了。”

   吴哲晗侧眸看向她,薄唇抿成了一条平直的线。

   许佳琪或许已经能够明白了,为什么她会患有精神疾病,为什么会人格分裂,就在别的孩子都在快乐度过自己的童年时,她却在一个人默默承受着巨大的黑暗绝望,外界的非议,长辈的眼光。

   她能清楚的体会到那种感觉,所有的人一夕之间都离你而去了,你的世界只剩下你自己,所有的黑暗和痛苦只能自己一并吞下。

   她无法想象,那个时候还未成年的吴哲晗,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人被活活烧死,却无能无力的样子。

   她当时该有多么的绝望,才会一度的封闭自己,导致吴哲颜的出现。

   好半天,她张了张唇,紧紧攥着女人冰冷的手:“吴哲晗,你有我,你现在有我。”

   夜色粘稠如墨,皎洁的月光投射在了许佳琪的身上,将她周身映衬的有几分轻柔。

   她平缓的声音伴随着徐徐的风如数灌入了耳里,带着丝丝很明显的担忧和坚定。

   吴哲晗有些难得顿了顿,侧头笔直的看向她,目光如炬,瞳仁里面清晰的倒映出了她的面容。

   许佳琪对上她灼人的目光,明显迟滞了两秒,握着她的手越发的收紧用力,短暂的默了几秒,继续说:“以后吧,等以后你已经彻底放下了,再告诉我也可以。”

   她说:“吴哲晗,我知道你不想对我有任何的欺瞒,但是我也不想看到,你告诉我真相的同时,是建立在自己的痛苦之上。”

   她还说:“我也会心疼。”

   吴哲晗黑白分明的瞳孔缩了缩,薄唇抿成了一条平直没有任何弧度的直线,沉默了片刻,将许佳琪拉到了自己的怀里。

   下巴抵在她白皙柔软的颈窝里面,什么话都没有说。

   她抱的很紧很紧,好像是恨不得将她全部融入自己的骨血里面,成为自己身体的一部分。

   黑夜静谧,光影绰绰。

   两人认识的时间虽然不长,但是许佳琪真的是第一次看到,女人肯将脆弱展现在自己的面前,她对她的信任,根本无需用任何高端的言语来修饰,她已经能感受到了。

   半响,她缓缓抬起手,轻轻的抚摸着女人的脑袋,指尖触碰到了她柔软的长发,心间也变得异常的柔软。

   她像是在哄小孩。

   十分的耐心十分的温柔。

   吴哲晗仿佛看见了常年蛰伏在冰窖里面的心脏,好像出现了裂痕,在慢慢的融化。

   她的柔软,全部都来源于她。

   ——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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